李恪走到周虎面前,没有急着斥责,反而弯腰捡起他落在地上的头盔。
盔檐上还沾着一些泥污,正是方才争执时,被推翻的木桶,混合地上的泥土导致的。
今天的李恪,并没有身穿甲胄。
一身锦绣的他,不顾头盔上的污泥,直接挽起自己的衣袖,将头盔上的污渍擦拭干净后。
递到周虎面前,声音不高,却自带一份沉甸甸的分量。
“若是本王没记错,你应该是周虎吧?”
周虎跪在地上,看着贵为亲王的李恪,不但记得他的名字,还亲自为他擦拭头盔。
这个当年在云州城城墙上,被数倍于己的突厥兵卒围得水泄不通,身中数刀,仍握着横刀死守缺口的硬汉。
此刻竟红了眼眶,他双手颤抖地接过头盔,声音哽咽。
"末将。。。正是周虎,没曾想殿下竟还记末将。"
“当然,记得!你们加入燕王卫的每一个人,本王都记得。”
李恪的目光扫过前排跪在地上的一排燕王卫道。
“你叫王三!本王上勾注山后,就一直跟着我,下山跟着我打俟斤努桑哈时,被流矢射穿肩膀,还单刀拼杀了半个时辰。”
“你叫张诚,李恪的手指移向另一个看着像庄稼汉的汉子,是在我打下胜州后跟着我的。”
“你叫王猛,本王去年出城去追击突厥人假扮的马匪时,你还帮我喂过马。”
他又指向一个沉默的年轻士兵。
“还有你,赵小五,我去炸云州城墙的时候,你帮我搬的面粉。”
李恪每点一个名字,被叫到的士兵脊背就挺直一分,眼中泛起泪光。
听到李恪说,记得他们燕王卫里的每一个人时,他们还以为李恪是在说一些场面话。
毕竟,他们这些远在天边的大人物,又有谁会记得他们这些大头兵。
可当李恪准确无误地叫出他们每个人的名字,甚至说出那些连他们自己都快遗忘的细节时。
这些铁打的汉子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别说李恪此刻的表现,让一众燕王卫心头发热、喉头哽咽。
就连站在一旁的李靖,都忍不住暗自点头。
他征战多年,见过的将领不计其数,大多要么严苛寡恩,要么只重功绩不重人。
但像李恪这样把每一个大头兵,都记在心里的将领,实属少见。
不,正确的来说,是一个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