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用斧头劈开他们的铁壳!”射击军自成军以来,何曾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打击?因此,射击军前军各指挥官们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而他们自己倒也身先士卒,与士兵们一齐冲锋。
残存的万余射击军也红了眼,纷纷泄愤般地抛下火绳枪,抡起战斧冲向偏厢车。他们有些人的战斧木柄上还刻着线条简单的东正教圣像,看起来慈眉善目,可是斧刃却对准了明军的车阵。
当第一柄战斧砍在偏厢车贴着铁皮的厚榆木挡板上时,明军的刺刀从射击孔中闪电般连连刺出,足以破甲的刺刀刀尖根本不管刺中什么,甚至不管刺中与否,只是不断的刺出、缩回、再刺出,往返不停。
惨叫声中,前排冲锋者的血沫喷在车厢板壁上,画出扭曲的死亡图腾。而随着积尸的增多,后面的斯拉夫战士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杀红了眼,踩着昔日同袍的尸首意欲越过偏厢车的挡板上方,直接跳进明军车阵内侧。
额尔德木图冷哼一声,下令挥舞另外的旗帜,前方军官立刻下令,第二列士兵刺刀纷纷向着斜前上方举起,偶有探头向上想要翻越的射击军士兵面临的不是防守空隙,而是亮银如雪的刺刀阵,还没来得及发狠,便被捅穿上身,摔回偏厢车外侧。
额尔德木图在阵中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射击军的近战冲锋虽猛,却被偏厢车与刺刀阵结成的钢铁壁垒死死挡住,每辆战车前都堆起了至少三层尸体。
此时,他忽然从望远镜中看见波兰中军的翼骑兵开始挪动,银翼战旗在阳光下划出整齐的弧线——这是波军统帅准备用精锐收割残局的信号,尽管额尔德木图根本不认为现在已经算是“残局”。
“打开左右两翼!”他的令旗指向偏厢车连接处。
方阵两翼各六辆战车被牛马迅速拖开,露出两三丈宽的通道。六千具装重骑早已在阵中完成马枪装填,战马的鼻息喷在前车士兵的后颈。当翼骑兵的冲锋蹄声如闷雷滚来时,明军骑兵如铁流般从两翼涌出,马首铁具上的饕餮纹在阳光下泛着血光,万历三式短款马枪的枪口已对准翼骑兵的侧翼。
扬?扎莫伊斯基犯了致命错误。他原以为射击军的血肉冲锋已耗尽明军弹药,却未料到空心方阵中竟藏着完整的骑兵预备队。
三千翼骑兵的银翼刚刚展开,便迎来明军骑射的暴雨:半具装骑兵在非冲锋的斜线“错锋”奔跑中完成两轮齐射,铅弹专打翼骑兵的马腹马臀与骑士们胸甲下方的软肋,包括腿部。侧翼的翼骑兵战马批量倒地,骑士或是被沉重的甲胄压在马尸下,或是自身胯骨以下受到枪伤,很难保持持枪平衡,自己跌落。
如此一来,翼骑兵的冲锋路线虽然无人阻挡,但楔形阵的“箭头”却越来越单薄了。
翼骑兵的指挥官立刻发现不妙,忽然把旗帜一偏,放弃正面突破车阵的想法,直接转向明军两股骑兵右边的那一股。显然,他知道三千翼骑兵虽然冲击力很强,却不能分兵——敌军骑兵分为两翼,但每一翼都与自己的总兵力相仿,自己只能逐个击破。
明军右边这股具装骑兵是归化骑兵第一军第二镇第三协,协统青把都冷哼一声,回头朝战场外围扫了一眼,厉声下令:“伊勒都齐台吉在那边,咱们带波兰人绕过去送死!”
说罢,他根本看也不看正在逐步加速转为袭步的波兰翼骑兵,带着所部向右转向——他本就是右翼,现在继续向右跑,看起来倒像是要临阵脱逃似的。(以上左、右都是按照明军一方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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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天上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伊勒都齐在外围见到明军骑兵出动,知道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正带着自己所部人马往回赶,却不料青把都这小子如此上道,主动将敌军精锐引了过来,简直大喜过望,猛然一举弯刀,大喝着冲锋。
是的,蒙古马冲锋的冲击力虽然不如欧洲马,但它们转步的时间也比较短,甚至可以从慢步直接跳到袭步,进而发动冲锋。这固然多多少少有些伤马,但战斗胜负转手之际,拥有足够马群的蒙古人可不会像明军汉军骑兵那样过分爱惜。
伊勒都齐的七河轻骑猛然发动,他们与打空了弹丸的青把都所部错锋而过,短铳望着波兰翼骑兵就是一轮自由射击,虽然因为角度没有青把都刚才那样刁钻,却也当场报销了百余名翼骑兵。
当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私军在辎重营点燃第三把火时,奥卡河平原的风向突然转向,浓烟裹着火星扑向波军阵营。
明军都知道这意味着阿列克谢已经发动反戈一击,因此刚刚脱离翼骑兵追杀的青把都所部明军骑兵立刻将打空的马枪插回枪套,转而抽出精钢马刀扑了回去。
这些由京华精钢锻造的兵器在阳光下泛着幽蓝,与翼骑兵的骑枪碰撞时,竟能将对手的兵器直接斩断——这不奇怪,刚才说过,翼骑兵的骑枪是轻质木料所制,而且还是中空的,横斩当然能一刀两断。
不过,并不是每一名骑兵都能做到这一点,明军骑兵同样被翼骑兵的冲锋轻易捅下马两百余人,连精钢甲胄都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死——死伤者至少过半。
余下的一半有些是因为角度关系导致翼骑兵骑枪枪尖滑开,有些是正好捅在最坚硬的护心镜上,还没来得及造成伤害,那骑枪的枪身就已经折断。
翼骑兵的这一轮冲锋不能说没有效果,至少这已经是额尔德木图所部具装化之后最大的伤亡了。不过,从杀敌的角度而言,翼骑兵的指挥官们没有一个满意的。好在,这一轮对冲之中依旧是翼骑兵占据上风,明军骑兵因为武器长短没法比,几乎是全面吃亏。
然而,接下来的战事就由不得翼骑兵了。随着短兵相接开始,一名翼骑兵的银翼甲胄被斜肩劈开,露出底下苍白的脊背,他至死都未明白,为何东方的钢铁能如此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