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正见状,就在地上负手含笑开口:“张三郎,你平素话最多,今日为何见到自家岳父却连招呼都不打?”
“他虽是家妻养父,也是敌对贼酋,但眼瞅着是个死人,何必与他浪费口舌?”张行昂然做答。“我此行,只是来看看司马二郎一人而已。”
白横秋身后跟着数将与十几名奇经卫士,闻言各自作色,便要喝骂,还有人听到养父二字便心惊肉跳起来,倒是白横秋微一抬手,止住了喧哗:“大军相交,胜则胜,败则亡,他视我们为死人,我们何尝不视他们为死人,计较口舌干什么?”
司马正笑了笑:“看来两位都已经下定决心,要一决生死了,只是在下不懂,你们两家决生死,为何要来我治下的河内郡摆战场?不能在晋地在河北开战吗?白公,你是不是攻破了济源在内的七城三津,杀伤了我许多部下?张首席,你虽然晚来两日,可新温城、温城如今都在你手,其中守将、兵马都在哪儿?咱们不是有盟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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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横秋嗤笑一声,本欲做答,但听到对方最后一问,反而止住,等待张行来言。
而张行丝毫不慌:“正是因为有盟约,所以才来援助司马二郎,不然邺城离这边如此近,如何比他们晚两日才到?至于两城兵马、守将,是他们仓促之中把我们当成了关西的侵略,偏偏若不动手,又会被关西贼抢占,所以才暂时控制了两城……不过你放心,两城军民虽然有些误会和损伤,但事后我都妥善安顿,过一阵子,他们就会从龙囚关回东都去了。”
司马正耐着性子等对方说完,立即点头:“我信张三郎妥善安置了两城军民,但事到如今,我是东都之主,昔日与你立约之人,我明白告诉你,我们之间是不战之约,不是军事同盟,你不应该占我城池,伤我军民……现在请你们撤走,否则我就视你们违约了。”
张行立即颔首:“可以,司马二郎说什么是什么……但我们与关西势不两立,所以,请你先把兵马派来……只要你的兵将到了,我们就把城让出来。”
司马正看了看不远处厚重的关西军大营,竟然一时语塞,他敏锐意识到,自己不该跟张行做口舌之争,他来这里,是做政治表态的。
迟疑了片刻,司马严肃相告:“两位,我来这里是想说,既起刀兵,便只能以刀兵相结……我来这里,是给两位故人最后一个机会,若你们此时撤兵,我愿意与两家相安无事,否则,两家都要承我东都的刀兵。”
张行和白横秋都没有吭声。
司马正这话,乍一听是露怯,是幼稚,但两个当事人却心知肚明,恰恰是他们被司马正看穿了。
白横秋看起来是围住了河阳,准备鲸吞东都,实际上也是如此,但他设计的方略却是通过击败黜龙军威吓住东都,然后回身逼降,而不是直接进攻一位在东都立塔大宗师直接把守的河阳城要塞。
张行也类似,他从来都不想与东都翻脸,他有北面后手,有对东都长久以来的外交努力与经济渗透,他追求的是联合东都,在这里消耗关西,当然也消耗东都。
但现在,司马正告诉他们,想都别想。
而且,事到如今,谁会真的后撤呢?
大军迫到如此,半步都没法撤的。
所以,结果已经注定了。
“朕本就是要一统四海,此行正是要从并吞东都开始,如何能退?”白横秋稍作思索,意识到没有转圜余地后,直截了当的做了宣告。
张行叹了口气:“司马二郎,我也不能退。”
司马正见到宣战目的达成,笑了一下,便拱手准备告辞。
白横秋也准备打马归阵。
孰料,张行忽然抢在司马正告辞前开口:“不过司马二郎,我还是想告诉你,这天下一定是黜龙帮能得,希望你不要误判。”
司马正和白横秋一个地下一个马上,一个正对一个转身,闻得此言,全都摇了下头。
“我有证据,就在此地。”张行忽然下马,不顾自己只是个宗师,去牵人家敌对阵营立塔大宗师的手。“司马二郎,能不能耽误你片刻,让我介绍一下我刚刚在中军仓促召集的几位帮中将领?”
司马正愣了一下,到底好奇,便点了下头,任由对方将自己牵着往前走。
而白横秋及其随行几名大将,也都敏感回头,这个信息还是有必要留意的……说句不好听的,真打起来,白横秋扔棋子都有的放矢。
“你们不用下马,我做个介绍就行……”张行一边说,一边指向一人。“他叫韩二郎,没有个正经名字,是清河农户出身,三征逃人,先从张金秤做贼,当了个队将还是什么,张金秤败亡时逃了出来,又与清河通守曹善成做郡中副都尉,曹善成败亡,他才领兵投了黜龙帮。小时不曾修行,但我们打破黎阳仓他转运粮食时忽然有了奇遇,二十多筑基成功,当年白横秋出红山,联合河北官军将我们围困,进取清河时,他诈降七太保纪曾,自己一起饮用毒酒来蒙骗纪曾中毒,斩杀了纪曾,然后随我南下涡河,北进北地,参与黜落吞风君,如今已经凝丹……你觉得他如何?”
司马正上下打量了一下面无表情的韩二郎,认真点头赞许:“这是个大大的英雄,天地钟爱的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