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刚刚陷入这些金甲骑士之中,人还没杀几个,便又闻得外面一阵惊呼,尉迟七郎横枪来望,便见一箭如流星,从前头直直射向阵中之前自己所待之处,也就是营将冯惮旗下,随即炸裂开来,冯字将旗也直接崩落,也是不由心里发毛。
这还不算,随着风气暂落,他再往前望去,清晰可见,射箭之人一身白袍,身形雄壮,转过身来,甲胄却寻常,且年轻的过分。
那厮甚至又对尉迟融笑了一笑。
尉迟融惊怒交加,顾不得冯惮死活,直接拍马向前……其人的天赋、武艺、体格便是白三娘都赞赏有加,认为可以与秦宝、罗信、张长恭相提并论,此时晓得误了张首席的军令,彻底爆发,那些关西的金甲骑士便是强横又如何能当?更兼身后踏白骑蜂拥而至。
薛姓小将一箭射出,又再度挑衅了一下尉迟融,便毫不犹豫按照原计划勒马冲出阵外,人都已经杀过一队堵截过来的长枪兵,却闻得身后惨叫连连,并有那巫族大汉奋力呼喊:“姓薛的!你要弃掉你这些兄弟吗?”
原来,便是尉迟融也看出来,这支兵马早有分工,看到他来追击,立即分出二三十骑拼死阻截,剩下的却还是随着薛字旗冲了过去,所以临阵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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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料,薛姓小将回头看了一眼,竟然没有被激,只是低头俯在马上一箭回应,然后再度冲了出去。
尉迟融此时反而冷静,并不着急去追索,只是认真绞杀身前断后的这二三十骑,他倒想看看,这区区百余骑还能断几次后?!
尉迟融与薛仁之间的交锋当然引人注目,因为他俩人和所领兵马在这个战场上具有战力的碾压性,寻常将士只能成为他们作画的底色,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小土坡上,张行一众人的注意力却已经全然转移了。
因为前线在败退,很明显的败退。
张行立高望远,更兼修为到了一定份上,感知清晰……黜龙军分营,而且严格执行了维持军阵阵型的军令,所以块垒明显,真真如棋子一般排布,哪怕是存在着薛字旗这种小股骚扰部队也没用动摇整体布局,一直到最前线才因为交战铺陈开来,成为一条线;与此同时,关西军看似一体,其实分成了条形,最少五个一卫将军级别的指挥官各自负责一段展现,其部下数位中郎将或骑或步反复轮番向前冲击。
这种情况下,若是黜龙军兵将弱一些,不停往后退,也就罢了,那只是落于下风,战线后移而已,依然算是相持,坚持到傍晚,大家没了力气,也就自然而然一个平手。
但问题在于,黜龙军没能维持住战线,因为营将制度下,想要维持战线不得不进行前后营的交替,而整营整营的调度又过于庞大,这就使得每次交替轮换时战线上都会出现一些缺口,而缺口很快被渗入,就会造成战术穿插与半包围,使得战线无法维持。
“要溃下来了?”魏文达扭头去瞥张行脸色,发现对方虽然很关注前线,却没有些许色变,这才敢出声询问。
“是败下来,不是溃下来。”秦宝也望着前方目不转睛,但稍微知情的他还是做出了回应。
“有什么区别?”魏文达真的发懵了,他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幽州骑兵大将是真不懂这些人想法,他连这是个政治问题还是军事问题都有些懵。
“有区别的。”秦宝肃然道。“王翼部马分管那边其实想到过眼下这种情况,设计了一个备案,关键就是看部队能不能在这种情形下依旧立住阵脚……”
“战线被破,各营立住阵脚?”魏文达愣了一下。“这不是被人包围了吗?”
“双方都有五六万众,谁包围谁?”秦宝耐着性子解释。“关键是不能让他们渗入太多兵马,从战线阻拦变成层层阻隔。”
“这倒是……”魏文达看着黜龙军的阵型,倒是有些醒悟。“但何必弄险?前头的几个营撑不住怎么办?”
秦宝终于无语:“魏公,我们是准备好,不是计划好……真要是能一口气压到河阳城下难道不好?”
魏文达这才回过神来……黜龙军是真不行,不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弄什么险。
“咱们就在这儿。”张行忽然开口吩咐。“战线越过我们,我们就起真气大阵,战线不越过我们……去把尉迟七郎唤回来,秦二你与他轮番出阵去支援最前头几个营。”
秦宝得令,连忙向旁边的旗手下令,打旗语让人回来,而张行则趁势扭头看向牛河,低声交代:“牛公,待会真要起真气大阵,你要帮忙多看下徐大郎……他才是这一战的指挥,若天王不能顾及,咱们也要尽量遮护。”
牛河微微颔首,然后立即紧张的去看前线去了。
前线果然在败退。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太阳完全偏西的时候,徐大郎在后方的将台上,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小兄弟,无论如何都算是他嫡系的郭敬恪营第一个全营无法立足,整个散下来退了回来。
“烂泥扶不上墙。”徐世英气急败坏,直接骂出了声,俨然不晓得这厮之前已经被张大首席立为黜龙帮不计出身的典型,便是晓得,这个时候的徐大郎只怕会更破防。“看看冯惮!伤了腿都没撤!绑在马上指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