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似乎也有些道理的,只是张首席注定听不到了而已。
十一月廿六日,张行自四口关渡过了大河,抵达东境。
而一直到了这一天,理论上军事水平更高的李定,竟然还没有渡海。
可即便如此,李龙头也没遭遇什么政治流言,道理再简单不过,毕竟是跨海征伐,毕竟北地和巫地在全天下的最北面,而现在偏偏又是一年最冷的时候,那么任何军事行动都应该准备的更充分……甚至,不是有快马急报,说是张首席那边成功得胜回到邺城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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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就不用这么着急跨海了?
当然不是。
结了婚的苏靖方并没有因此陷入思维上的迟钝,作为李定最亲密的学生兼下属,他自问非常了解自己的老师……自然条件越恶劣,就意味着在物资和组织度上处于劣势的巫族越容易打,就更容易在短时间内击垮对方,相对来说,自己这一方因为自然条件引发的减员,于自己这位老师来说,怕也就是个数字。
所以,李定李龙头一定是在等待什么,或者说是在犹豫要不要做什么。
不过很快,军令下达,若廿七日一早若无风浪,便即刻发兵,而廿六日晚间,李龙头将于苦海畔的落日堂召开晚宴,所有头领以上军官文武一并赴宴,做进军前的最后饯行。
这倒似乎无需多想了。
廿六日下午早早开宴,赫然还是廊下食。
没办法的。
这个廊下食,基本上都是最简单米面肉蛋凑成的菜式,少数会有一些酒水,而且几乎每桌都一样,甚至不分主次排列,还要最起码相互之间不做遮蔽……若是让十几年前的东都贵人们看到一定会笑话,但是伴随着黜龙帮-大明政权的确立与稳固,这种官方最高层坚持下来的东西,反而会成为民间的追捧。
甚至河北、河南、北地一些明显有传承的酒楼、大店也都做了改变,增加了许多常见份菜,设计了新的大堂与楼上开间。
至于军中和地方署衙,更是视之为一种政治表达与传统,平素不敢不用的。
宴会本身没大问题,大家吃吃喝喝,畅想一下未来,吹嘘一下战力,展示一下伤疤,气氛总体不错,唯一的问题出在不知道是不是恰好十几年前属于东都人上人的李定李龙头身上——苏靖方开席不久就确定了,自己这位恩师确实心里有事,以至于多次走神。
所以,这场宴会应该会有波折。
只是,这厮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瞒着自己这个好学生呢?苏靖方不免有些警惕起来,不由自主的捏了下刚刚蓄了几个月的胡子。
酒过五巡,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将领站起身来,踉跄到大堂中央,捧着酒杯高声来言:“属下为战帅贺!终于得偿所愿,领十万众横行天下!”
众人放眼去看,赫然是王臣愕……此人固然是李定嫡系,是起于武安的本土大将,但之前卷入了一些不好的传闻中,此番还能领兵,依旧保持头领待遇,自然是因为李龙头在张首席跟前一力保举。
那么此番单独称贺,既是气氛到了,也是个人有些情绪激发,属于理所当然。
实际上,也无人多想,恰恰相反,从苏睦等武安旧将开始,随着这句话,在座众将纷纷起身,包括幽州、北地的将领也都没有破坏气氛,从张首席亲舅黄平到荡魔卫的黑延,刚来的监军张世昭,以及算是客将的侯君束,包括与李定并案的另一位龙头窦立德,全都象征性起身举杯,一起维护了李龙头的权威和此间和谐气氛。
李定也从容起身,当众与众将饮了一杯,但却没有着急坐下。
这让刚刚坐下来的苏靖方心里一个咯噔,立即晓得事情要来了……包括黑延几位经验老到的,也诧异来看,就连刚刚来投奔李定没多久的亲弟弟李客都明显有些发懵。
果然,王臣愕举杯饮了之后也没有归座,而是扔下酒杯,上前几步,直接跪下,扯住了李定的衣袍,一张嘴,还未说话,就先流下眼泪,半晌才在许多人的惊疑之中开口:“战帅于我有救命之恩,今日局面,战帅身死就在眼前,属下不得不吊!”
李四明显等这话等的有点急,立即作势摆手:“王将军这是什么话?我如何就要身死了?!”
“战帅还没看清楚吗?!”一片寂静之中,王臣愕努力大声来道。“你现在受任一方,提领大明兵马近半,偏偏所部皆出自黜龙帮之外……这还不算,渡海之后,如若兵败,自然要将你做象征,杀之以谢国内!而若成功,巫地人员要不要招募任用,巫族外事要不要自行其是?北地大军要不要赏罚升黜?如若攻入关西,直入长安,要不要安排分派人员为任?偏偏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功勋已经超过了张首席,他还能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