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贞欲言又止,眼底戒备并未减轻。
妇人也不说旁的,只问:“永安如何了?我想起来后,一直想打听你们父子俩,只是妇人深居内宅,平日深居简出,哪里能晓得外男名字?害怕引起怀疑,只能徐徐图谋。”
荀贞道:“他很好。”
妇人问他:“成婚了吗?”
荀贞点头:“嗯,成婚多年。”
妇人闻言也是长舒了口气,空余的手轻抚着胸脯,眼底泛起了激动的泪光:“我一直遗憾不能给永安一个康健的身体,这些日子总担心他会夭折,担心你会活不过乱世……”
荀贞:“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怨自己。”
他夫人幼时被内宅恶斗牵连误伤,误食伤身毒物,以至于体弱多病、生育艰难。荀定是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唯一一缕血脉,视为天赐。
只是,那时候女子生育可没有国运庇护,没有深耕产科的医者相助,更无杏林医士能跟阎王抢夺人命,夫人诞育永安的时候差点儿母子双亡。夫妻俩耗费无数心血养育独子。
以至于熬干了心血,身患风寒而亡。
风寒,以前听到能让无数人胆战心惊的恶症,如今已经被医者遏制,连王庭出版社今年刊印的【家用医术手册】也将基础治疗方案写上去。各个州郡县药店免费就能领到药。
妇人擦拭眼角泪光。
含情的眸子低垂着凝望荀贞,感慨:“你一点也没有老,人间过去这么多年了,连我也再度当了人祖母,鬓发又生了白丝,可含章啊,你还是这般年轻,跟记忆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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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眸色略微颤动。
“好在今生的身体比以前好一些。”她手指轻抚着鬓角,看得荀贞心绪泛起波澜。他的妻子在病亡前几月守着病倒的荀定不肯休息,几乎是几天功夫,这鬓角就白了一大片。
她问:“我走的时候,很憔悴吧?”
荀贞手掌颤得厉害:“没有。”
在他心中,妻子从来风华正茂。
妇人温婉道:“你还是这般喜欢逗我。”
她轻叹,将手抽回来。
当她触及荀贞视线,唇角勾起苦涩笑容,似难启齿:“想必你也猜到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世的……丈夫,他在本地也算望族出身。闻使者自王都而来,便让我来……”
她面上浮现几分难堪之色。
“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含章你……”
荀贞攒眉问:“他让你做这种事情?”
妇人摇摇头替现任丈夫解释道:“也不完全是他的意思,是他上峰来家中做客,我命人招待的时候,他看到了我,当场惊落银箸。我当时还不解何意,待回想起宿世记忆,才知道他为何是那副反应。他知道是你要来,也知道我这副相貌能动摇你心神,几次劝说家长答应……家长那人不及你果断,更是世上随处可见的薄情儿郎。妻室岂有前途重要?”
面对丈夫威逼,她不得不答应。
妇人用帕子擦拭眼角泪意,起身转去了屏风后,等荀贞沐浴洗漱穿衣。二人前世是夫妻不假,今生可没有关系,妇人丈夫也还活着,这种情况下要是有了僭越举动,更容易被人拿捏住把柄。伴随着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声结束,荀贞已穿戴整齐,妇人眼眶也泛红。
荀贞提建议:“你不如与他和离了。”
妇人啜泣,摇摇头,本就温婉柔顺的气质在那双盈盈秋水似的眼眸衬托下,更叫人一眼心醉:“虽说女子不需从一而终,可夫君无错的情况下,贸然提出和离,苦的还是膝下子女。既然叫他们来到这世上,总要护他们一护的。此生娘家也无力护我,若和离……”
女子无声望着荀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