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望站在玉石旁,看着这盛大的“告别”,突然不觉得难过了。他想起林秋石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永恒,不是两个人永远站在原地,是他们的故事变成风,变成雨,变成花的香,草的根,变成后来者脚下的路,让每个走在路上的人,都敢朝着光里走。”
第二天清晨,界灵藤的果实裂开,露出里面细小的种子,被风一吹,散落在乱葬泽的每个角落。很快,新的绿藤破土而出,沿着研学团孩子们踩出的小路蔓延,在观测站的窗台上、念秋潭的鹅卵石上、甚至小望家的门槛上,都开出了小小的绿花。
李老师在给孩子们讲课时,发现课本里的“乱葬泽”词条旁,多了段新的注释:“此地曾有邪祟肆虐,因守护者的坚持与万物的共生,终成阴阳和谐之境。其灵脉藏于花叶间,遇善者则显,遇恶者则隐,是为‘心之界’。”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指着注释旁的插画——是幅玉石与守忆树相依的画,画的角落有行小字:“故事未完,待君续写。”她歪着头问:“李老师,我们也算‘续写故事’的人吗?”
李老师笑着摸摸她的头,指尖的绿痕在阳光下泛着莹光:“当然算。你看,你的素描本里藏着林爷爷的木簪,我的钢笔上沾着苏奶奶的花露,我们走的每一步路,浇的每一朵花,都是在给故事添新的笔画呢。”
远处的守忆树突然轻轻晃动,新枝上的玉兰花纷纷转向太阳的方向,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无数细小的绿藤正在发芽,像无数条绿色的线,要把过去与未来,紧紧缝在一起。
小望站在玉石旁,翻开新的监测记录本,在第一页写下:“今日,界灵藤蔓延至乱葬泽边缘,新花苞浮现‘研学团孩子帮灵虫搬家’的光影。灵气脉冲稳定,如孩童的心跳。”
写完,他抬头看向天空,流云正在守忆树的枝桠间穿梭,像在编织一件透明的衣裳。衣裳的缝隙里,隐约能看到些新的影子在晃动——是未来的守护者,带着新的故事,正朝着这片开满玉兰花的土地,慢慢走来。
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界灵藤蔓延至乱葬泽边缘的第五年,永安镇的老邮局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
信封是用两生花的花瓣做的,边角泛着金绿色的光,邮票是片晒干的玉兰花瓣,盖着个模糊的邮戳,图案是守忆树的轮廓。邮局的老张头戴着老花镜研究了半天,发现收信人地址写着“乱葬泽玉石收”,寄信人署名处画着只金绿相间的鸟——正是当年守忆树新枝上那只,后来被孩子们叫做“忆归鸟”的灵鸟。
“这信得送去保护区。”老张头把信放进铁皮盒,盒里还装着些寄往“乱葬泽”的特殊邮件:有孩子画的玉兰花,有老人写的回忆录,还有姑娘们绣的两生花手帕。这些信邮局从不会退回,小望每周都会来取,说玉石能“读”懂信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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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穿过邮局的玻璃窗,落在铁皮盒上,花瓣信封突然轻轻颤动,透出里面淡绿色的信纸。老张头的孙子凑过来看热闹,鼻尖刚碰到信封,信纸就从封口飘了出来,在空中展开——上面没有字,只有些流动的光痕,像灵虫爬行的轨迹,又像镇魂阵的纹路。
“是‘光信’!”孩子兴奋地拍手,他在保护区的研学课上学过,这是界灵藤的特殊能力,能把人的念想化作光痕,只有带着传承印记的人才能看懂,“爷爷,信里说什么?”
老张头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绿痕——他年轻时帮林秋石送过信,也算半个守护者。他看着光痕流动的轨迹,突然笑了:“是忆归鸟在说,南边的山林里长出了新的两生花,花瓣上带着乱葬泽的灵气,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光信在阳光下渐渐变淡,化作一道细流飞出邮局,朝着保护区的方向飞去。老张头摸着孙子的头,看着光流消失在远处的树影里,突然想起林秋石去世前的冬天,他推着独轮车去送玉兰糕,看到老人正坐在守忆树下,给一只受伤的鸟喂食,鸟的翅膀一半金一半绿,像被人用颜料涂过。
“这鸟通人性,”林秋石当时笑着说,“能认出带着念想的人,不管走多远,都能把消息带回来。”
那时老张头还不懂,现在看着铁皮盒里那些被灵气滋养得愈发鲜艳的信件,突然明白了“念想”的重量——它能让花瓣变成信纸,让鸟雀变成信使,让相隔千里的土地,因为同一种花香而紧紧相连。
小望在玉石旁收到了忆归鸟的光信。光痕钻进玉石的绿珠里,立刻浮现出片清晰的光影:是片陌生的山林,溪水潺潺,岸边的石头上长着些两生花,花瓣的金边比乱葬泽的更亮,花心却结着颗红色的浆果,像凝结的血珠。最奇怪的是,花丛里盘旋着无数只忆归鸟,正在用翅膀拍打浆果,红色的汁液落在花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像在净化什么。
“是‘溢血两生花’。”小望翻出林秋石的笔记,其中一页画着类似的植物,旁边写着:“两生花若沾染枉死者的血,会结出溢血浆果,需用忆归鸟的灵羽净化,否则会滋生新的邪祟。”
李老师的指尖绿痕突然发烫:“南边的山林是当年阴医院遗址的延伸,民国时战乱,那里埋了很多无名尸,是枉死者的血滋养了两生花的种子——肯定是忆归鸟跟着风里的灵气找到了那里,想让我们去帮忙。”
界灵藤的花苞突然全部绽开,光影里浮现出更详细的画面:山林深处有个废弃的矿洞,洞口的岩石上刻着零号病人鳞片的纹路,只是比记忆中多了些裂纹,裂纹里渗出些黑色的粘液,正顺着溪水往下游流去,所过之处,两生花的花瓣纷纷变黑。
“是阴阳眼闭合时没彻底净化的邪气。”小望的脸色沉了下来,他握紧腰间的桃木匕首——是用守忆树的枯枝做的,刀柄上刻着“守”字,“它们顺着地下暗河流到了南边,被两生花的灵气吸引,就藏在矿洞里。”
忆归鸟突然从守忆树的新枝上飞下来,落在小望的肩头,嘴里叼着根界灵藤的种子,种子上的光痕急促地跳动,像在催促。小望抬头看向乱葬泽的天空,云层正在聚集,形状像朵巨大的玉兰花,花瓣的边缘泛着红光——是传承印记在预警,说明矿洞的邪气已经开始扩散,再不处理,可能会顺着溪水蔓延到村庄。
“我带队去。”小望把光信的内容记在笔记上,又在玉石旁埋下新的两生花种子,“你守好这里,让界灵藤留意矿洞的动向,有变化就用光影通知我们。”
玉石的金珠轻轻闪烁,像是在回应。守忆树的枝桠晃动,落下几片带着光痕的叶子,小望捡起叶子塞进背包——这是林秋石留下的“地图”,叶子上的光痕能指引方向,还能在危急时化作屏障。
出发前,研学团的孩子们追了过来,每人手里捧着样东西:扎羊角辫的小姑娘递来块用界灵藤果实做的玉佩,说能挡邪气;穿蓝布衫的男孩塞给小望一把灵虫翅膀做的粉末,说撒在地上能看到邪祟的脚印;最小的那个孩子捧着幅画,画上是玉石和守忆树,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我们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