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身份暴露,我等,便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啊。”
吕不韦闻言,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他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笑了。
“盛百户,你多虑了。”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水面的热气。
“你以为,从这穷乡僻壤的全州,传一道消息到那千里之外的离京,需要多久?”
他不等盛秋回答,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笃定,充满了对时局的精准把控。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快,也要一个月。若是算上沿途的关隘盘查,官府的层层上报……等这个消息,真的摆到那位顾相的案头之上时,怕是……三个月都过去了。”
他看着盛秋,精明的眸子里,闪烁着掌握一切的自信。
“而三个月,足够我们,收网抽身,满载而归了。”
“况且……”吕不韦话锋一转,“就算出了意外,被那位顾相提前得知了,又能如何?”
“他只会当,这是他那位死对头——荣亲王,暗中设下的局,想借我这‘金蟾商会’的名头,来搅乱他南离的金融。届时,他非但不会派兵来剿灭我们,反而会想尽办法,与我们‘合作’,试图从这场乱局之中,找出他政敌的把柄。”
“这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其凶险,远胜于沙场搏杀。其中的门道,你日后,便会慢慢明白。”
盛秋听着这番话,只觉得自己的后背,瞬间被一层细密的冷汗所浸透。
他终于明白,先生的棋盘,早已超出了这小小的全州,甚至……超出了这场简单的“钱庄骗局”。
先生所走的每一步,都早已将所有可能的变数,都计算了进去。
盛秋点了点头,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不再多问,只是指了指车后那片如影随形的火光,沉声说道。
“先生,赵德芳派来的这些‘护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是否需要属下,想办法,将他们……”
“不必。”
吕不韦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这个赵德芳,虽然贪婪、残暴,却也并非十足的蠢货。这么大一笔钱放在我这里,他若是不派人亲眼盯着,怕是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缓缓地靠回了坐垫之上,闭上了双眼,仿佛已经彻底失去了交谈的兴趣。
“由他去吧。”
“看得越紧,他便陷得越深。”
“等到了最后收网的那一天,他才会发现……”
吕不韦的声音,越来越轻,如同梦呓。
“……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究竟是一座金山,还是一座……无法逃脱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