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不住?”
钱谦益听到这三个字,猛地松开李默的胳膊。他后退一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神打量着自己的女婿。
他脸上的恐惧,迅速被暴怒取代。
“废物!”他嘶吼,一口浓痰吐在李默的脚边,“我钱家养了你十年!给你官做,给你饭吃!府里遭了难,我让你去卖命,你说拦不住?!”
他上前一步,肥胖的手指几乎戳到李默的鼻子上。
“我养条狗,也知道冲上去咬两口!你呢?!你这个只会摇笔杆子的废物!”
李默没有动,也没有擦拭溅到袍角的唾沫。他只是静静地站着。
他的沉默,在钱谦益看来,是懦弱,是挑衅。
“说话!”钱谦益一把抓住李默的衣领,剧烈地摇晃,“哑巴了?!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让你去做点事,屁都放不出一个?!”
钱谦益摇晃着,却发现手下的身体像一块石头,纹丝不动。
李默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隐忍的眸子,此刻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岳父大人,”他的声音很低,很平,“前院,是神武军铁骑,为首者,杨再兴。您让我去拦?”
“我……”钱谦益被这句平静的反问噎住了。
“带谁去拦?”李默继续问,“带这内院里吓破了胆的家丁?还是带您那几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幕僚?”
“你!”钱谦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李默的目光,第一次变得锐利。
“十年前,您说,只要我入赘,便许我青云之路。”
“十年里,我替您打点同僚,处理脏事,写的那些奏疏能堆满这间书房。”
“我穿着您赏的衣服,吃着您赏的饭,忍着您女儿的骄横,受着同僚的耻笑。所有人都说,我是您钱刺史养得最好的一条狗。”
李默的声音依旧平淡。
钱谦益的身体开始发抖。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李默的嘴角,缓缓勾起一道冰冷的弧度,“因为您是我岳父?还是因为您是这太州的刺史?”
他上前一步,钱谦益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刺史的职责,是保境安民。您在做什么?”李默的声音陡然拔高,“王川镇被屠,您想的是捞钱!南贼兵临城下,您想的是逃命,找替罪羊!”
“您,也配谈职责?”
钱谦益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肥胖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在他面前谦卑了十年的人,敢说出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