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苏御没有看他。
他拿起那份刚刚写好的诏书,吹了吹尚未干透的墨迹,然后,将其递给了王瑾。
“发往南境。用最好的信使,最快的马。”
“让朕的七皇子,早日看到。”
王瑾将那卷写好的诏书,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制的黄杨木筒中,躬身退下,顺手将御书房沉重的殿门轻轻带上。
殿内,只剩下苏御一人。
他没有回到案前,只是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那棵老槐树的影子,在汉白玉的地面上,随着日头西斜,缓缓移动。
那个黑衣人首领,如一道融入梁柱阴影的鬼魅,无声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他身上的玄黑色劲装,似乎比殿内的任何阴影,都更深沉。
“王瑾退下了?”苏御开口,没有回头,声音很平。
“退下了。”
“北境的风,”苏御问,“停了吗?”
“停了。”黑衣人首领的声音沙哑干涩,像被风雪磨砺过的石头,“三日前午时,巨鹿关总兵赵康,带亲卫三十人,出关狩猎。属下等人扮作雪狼,于预定地点设伏。赵康亲卫尽数被歼,赵康本人,中箭坠马,属下亲手补的刀。”
苏御“嗯”了一声,依旧看着窗外。
黑衣人首领继续禀报,语速平稳,不带一丝感情。
“赵康死后,其心腹副将李崇,欲封锁关隘,秘不发丧。属下等人按计划,引爆其营中早已埋下的火药,制造哗变。趁乱,将李崇及其党羽三十七人,当场格杀。”
“动静不小。”苏御说。
“不大。”黑衣人首领回答,“关内守军只当是寻常炸营。新任副总兵钱振,及时领兵入城,接管了兵符,斩杀了几个‘趁乱作乱’的校尉,很快便稳住了局势。”
“钱振……”苏御缓缓转过身,看着跪在地上的那道黑影,“是我们的人?”
“是。”黑衣人首领点头,“钱振在北境潜伏八年,原是赵康麾下一名不起眼的辎重营都尉。此人隐忍,且……可用。”
“很好。”苏御说,“手脚都干净?”
“干净。”黑衣人首领回答,“赵康死于意外,无人怀疑。其党羽,也已一并清除。巨鹿关三万兵马,如今尽在钱振掌控之中。”
苏御点点头,挥了挥手。
黑衣人首领起身,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再次无声地,退入了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玉灵宫。
慧妃没有再烧纸钱。
她坐在妆镜台前,任由两名年长的宫女为她梳理着那头略显干枯的长发。她没有看铜镜,而是看着窗外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神色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