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耶律南仙正策马缓辔而来。她今日并未穿着辽国宫装,而是一身火红色的草原骑射服,裁剪合体,将她玲珑浮凸的身段勾勒得淋漓尽致。
腰间束着一条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银带,更显纤腰一束,飒爽利落。乌黑的长发编成数条细辫,以金环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肌肤白皙,五官明艳大气,眉宇间自带一股草原儿女的洒脱不羁,兼之久居人上,又养出了几分不容侵犯的骄傲与矜贵。
此刻,耶律南仙嘴角微扬,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眼眸亮得惊人,正上下打量着杨炯。
“我不喜欢用‘收服’这个词!”杨炯眉头微蹙,神色认真地看着她,沉声纠正,“刘文典是曾与我并肩作战、生死相托的兄弟。若是沙场遇险,陷入重围,我可以放心地将后背交给他。他如今前途堪忧,找到了我,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我能帮一把,自然义不容辞。”
耶律南仙闻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那模样娇俏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教训道:“杨大将军,杨郡王!《君范》有云,‘帝王之于亲近,爱虽隆,必示之以威;体虽贵,必禁之以度’!你没读过书吗?难不成你想一辈子就当这个劳什子郡王,做个只知道讲义气的江湖头领?”
耶律南仙越说越气,柳眉倒竖,瞪眼骂道:“你现在不养帝王之威,不立君臣之分,一味称兄道弟,推心置腹。等将来真到了那一天,身份骤变,你如何统御麾下这如狼似虎的骄兵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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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候,他们是听你忆往昔兄弟情深,还是看你手中权柄轻重?难道非要等到尾大不掉,功高震主之时,再来个大杀功臣,血流成河?
还是说,到了那一步,被形势所逼,不得已动了手,最后还要假惺惺地说一句,‘非朕本意,朕身不由己’?!”
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般,又急又厉,却句句戳中要害。
杨炯被她骂得一愣,随即沉默下来。他并非愚钝之人,深知耶律南仙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在提醒自己,要尽早注意培养君势,建立规矩,不能等到身份转变之时,让双方都难以适应,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你说得对……”杨炯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沉静,“是我考虑不周。我以后会注意!”
杨炯向来从善如流,更何况是耶律南仙这等精明睿智、又久居高位之人的金玉良言。
耶律南仙见杨炯听进去了,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知道杨炯不是蠢人,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耶律南仙见过太多起初同生共死、不分你我的兄弟,一旦其中一人登上至尊之位,另一人却难以从昔日情谊中挣脱,言行举止失了分寸,最终导致猜忌丛生,反目成仇。
这并非一定是谁变了心肠,往往是身份的巨变超越了人情适应的速度。若换做是她耶律南仙,行事自然干净利索,但杨炯不同,他骨子里重情重义,这是他的优点,却也可能是他日后的弱点。
耶律南仙出言提醒,希望他能尽早通过明确的赏罚规矩,慢慢建立起君主的威势,而非一味依赖旧日情分,导致赏罚无度,纲纪不立。
耶律南仙心思玲珑,见杨炯已然受教,便不再于此话题上过多纠缠,免得折了他面子。
当即,她话锋一转,回身扬鞭,指了指队伍中后部那些策马而行的女卫队伍,其中隐约可见几位身着异域服饰、容貌艳丽的女子身影。
耶律南仙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开口揶揄道:“杨大将军,你这次是奉旨公干,北上和约,还是带着红颜知己出来郊游踏青?若觉得人手不够,兴致不足,用不用我遣人快马加鞭,回长安城再给你叫上几个顶尖的窑姐儿,一路吹拉弹唱,以解旅途寂寥?”
“什么话!什么话!”杨炯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哭笑不得地回道,“你可是堂堂大辽公主!金枝玉叶,草原明珠!说话怎么如此……如此粗俗!简直有辱斯文!”
耶律南仙听了,非但不恼,反而嫣然一笑,那笑容极具危险气息。只见她猛地一催坐骑,靠近杨炯,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扯住了杨炯的马缰绳,迫使两匹马几乎并头而立。
耶律南仙凑近前来,吐气如兰,声音却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少跟我东拉西扯!你将那个耶律拔芹带在身边,又是什么意思?是故意带来气我的,是不是?”
耶律南仙美目圆睁,紧盯着杨炯,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呃……这个……”杨炯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起这个,顿时一阵头大,仿佛被人抓住了痛脚,支吾了一下,才解释道,“我没事气你干什么?她是同我顺路,过了太原府,她就要转道去漠北了!”
“去漠北干什么?”耶律南仙秀眉微蹙,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杨炯,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杨炯抬起头,目光投向西北方向,沉声道:“漠北诸部统一在即,无论最后是谁胜出,都可能对南面造成威胁。我得尽早做些防备。西夏故地,我经营了那么久,投入了无数钱粮心血,可不能让他们过来打秋风,坏了我的根基。”
“哼!”耶律南仙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你当我耶律南仙是傻子吗?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让她去漠北是假,在北方边境线上埋下一颗钉子,就近监视、防备我大辽,防备我耶律南仙,才是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