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家也别拘着了。御花园里新进贡了几株墨菊,开得甚是别致,都去瞧瞧吧。”
公主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场无形的风暴从未发生。
夫人们如蒙大赦,纷纷起身,笑着应和,簇拥着公主往外走。
花厅里重新响起刻意放大的谈笑声,试图驱散那残留的寒意。
司徒飞芸的脚像是被浇铸在了花园的石子路上,硬邦邦的,动弹不得。
眼前那抹由远及近的明紫色身影,像一道裹着金边的惊雷,狠狠劈在她脑子里,震得她脑瓜子嗡嗡直响,一片空白。
三年前,也是这样的艳阳天,也是在这片开得没心没肺的芍药圃边上。
姐姐司徒飞燕,她那个笑起来比花还明媚、胆子却比谁都大的姐姐,就是在这里,被这位临川公主卫云姝叫住说了几句话。
然后姐姐就再也没能回来。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留下一个巨大的黑洞,悬在齐国公府每个人的头顶,也沉甸甸地压在她司徒飞芸的心口上,日日夜夜。
“小姐?小姐!”胳膊肘被用力撞了一下。
她一个激灵,回过魂来,额角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被风一吹,凉飕飕地直往骨头缝里钻。
是她的贴身丫鬟秋棠,小丫头脸都急白了,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哭腔:“您怎么了?公主殿下快到了!快行礼啊!”
飞芸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又急又冲,呛得她喉咙发痒,差点咳出来。
她死死咬住下唇内侧的软肉,一股子铁锈味儿在嘴里弥漫开。
强迫自己低下头,视线死死粘在脚下那双绣着缠枝莲的软缎鞋尖上,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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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盖弯了下去,身体僵硬得像块刚从冰窖里拖出来的木头桩子,行了个标准得挑不出毛病的礼:“臣女司徒飞芸,拜见临川公主殿下。”
头顶上方,一道目光落了下来。那目光并不锐利,甚至可以说得上平和,可飞芸却觉得像是被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皮肤,从后颈一路凉到尾椎骨。
她垂着眼,只能看见公主曳地的明紫色宫裙下摆,用极细的金线绣着繁复的鸾鸟穿云图,那耀眼的金边刺痛了她的眼睛。
裙摆拂过地面,几乎没有声音,像一片沉重的云,缓缓地从她眼前飘了过去。
“跟上吧。”卫云姝的声音响了起来,平平板板,听不出任何情绪。
飞芸的腿肚子有点哆嗦,但还是立刻迈开步子,跟在那片刺目的紫色后面。
她不敢靠太近,保持着几步远的距离,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点多余的声响。心跳在耳朵里擂鼓,咚咚咚,震得她胸口发疼。
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湿漉漉的,她悄悄地在身侧的裙子上蹭了蹭,可没过一会儿,又沁出了一层。
三年前那个阳光刺眼的午后,姐姐被叫走时,是不是也这样跟在公主身后?姐姐当时在想什么?害怕吗?还是……
司徒飞芸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穿过那片开得过分热闹的芍药圃,绕过一座嶙峋的假山,前方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