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活的。
它像一头被从地狱里释放出来的橘红色巨兽,贪婪地、疯狂地,吞噬着那堵浸满了猛火油的木墙。爆裂的木头,发出“噼啪”的脆响,火星子像一群受惊的萤火虫,四散飞溅,引燃了周围堆积的干草和木料。
整个鞑子营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把大火,从沉睡中狠狠地捅醒。
刘恩站在那片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脸上的锅灰,被汗水冲开一道道黑色的沟壑。他看到了,那堵他们耗费了无数心血才造出来的、寄托了所有希望的攻城利器,正在他眼前,变成一堆无用的焦炭。
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撤。
那双在火光中亮得吓人的眼睛里,只有一种心满意足的、病态的狂喜。他咧开嘴,无声地笑着,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值了。
用他这条烂命,换掉鞑子这要命的家伙,值了。
“在那边!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一个鞑子百夫长凄厉的咆哮声,像一盆冰水,浇在了刘恩滚烫的头顶。
数十名最先反应过来的鞑子弓手,已经拉开了弓。火光,将刘恩和剩下的九个弟兄,照得如同白昼下的靶子,无所遁形。
完了。
这个念头,在刘恩脑中一闪而过。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身上被射穿七八个窟窿之前,用手里的匕首,再拖一个垫背的。
可预想中的箭雨,没有落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从他们侧后方,那片更深的黑暗中,传来的、更加凄厉的惨叫声。
是秦烈。
秦烈和他带领的那二十人,在点燃了外围几处帐篷,成功吸引了鞑子主力之后,并没有后撤。他们像一把淬了毒的梳子,贴着营地的边缘,狠狠地,梳了过去。
两名正要放箭的鞑子弓手,喉咙里发出一声被扼住的、咯咯的怪响,便软软地倒了下去。他们的后心,各插着一柄短小的、不起眼的飞刀。
秦烈的身影,如同一头无声的豹子,从黑暗中一跃而出。他手中的弯刀,划过一道冰冷的、致命的弧线。
“噗嗤!”
那名还在声嘶力竭地指挥着的百夫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头颅,冲天而起,脖腔里喷出的血,在火光下,像一团妖异的红雾。
混乱,在一瞬间,升级成了屠杀。
“撤!”
秦烈的声音,低沉,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刘恩和他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弟兄们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