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府正厅的格窗半开。
将东方天际那抹淡金晨光筛成碎影,落在青砖地面上。
案几上摆着三只青瓷盏,茶汤腾起的白雾缠着檐角垂落的蛛网,慢慢散入带着槐树清气的风里。
京兆府尹刘秉忠捻着茶盏沿,刚啜了口温茶,茶梗的涩味还在舌尖打转,便听得少尹李叔仁突然搁下杯子,青瓷与木案相撞的脆响惊飞了窗棂上停着的麻雀。
“府尹,老张,你们看到天官府传来的文书没?”
李叔仁身子往前倾了倾,藏青襕衫的下摆扫过案下铜炉的三足,炉里残余的炭灰飘起细屑,“明镜司那位爷调任万年令了。。。。。”
法曹参军张胤先指尖捏着茶盏边缘,先将茶汤浅浅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头,却没压下眼底的犹疑。
他垂眸盯着杯底沉浮的茶叶,似是在斟酌措辞,片刻才抬眼看向刘秉忠与李叔仁,声音压得比方才更低些,带着几分试探的小心翼翼:“你说太师这是什么意思呀?”
顿了顿,指尖不自觉蜷了蜷,又继续道:“莫非对那位爷不满了吗?”
从呼风唤雨、位高权重的明镜司督主,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京畿县令,这跟一撸到底没什么区别。。。。。
妥妥的贬官!
太师这心思,怎么揣测都让人觉得。。。。。
“无论什么意思。。。。。”
一直没有言语的刘秉忠,突然开口,眉峰拧出了几道深纹,眼底的温和被全然的严肃取代:“那位爷也不是,咱们能得罪的起的!”
顿了顿,指节无意识地叩了叩案面,目光又沉沉瞥了两人一眼,那眼神里藏着几分的无奈,轻叹一声后,才继续说道:“而且,太师的世子还调任了长安令,这其中的意思你们品,细品!”
就太师那一系列动作而言,能是不满?
这两人不仅政治嗅觉欠佳,看东西都只看部分。。。。。
“也是!”
李叔仁眨了眨眼,眉头从微蹙慢慢舒展开,随即重重拍了下大腿,语气里满是如梦初醒的恍然:“世子的任命,也是个极为不同寻常的信号。。。。。”
他倒是忽略了这个很是关键的一点!
倘若结合起来看的话,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这两个京畿县令的位置,怎么看都像是过渡的!
刘秉忠抬手将案上刚续的热茶端起,氤氲热气漫过,茶汤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沉,开口道:“太师的心思,咱们这些人就别猜了!”
“安心做好分内之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