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救人!快救人!老陈掉下来了!”
工友们从四面八方涌来,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已然失去意识的陈志,和他身边那根断绳,所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监工赵老三骂骂咧咧地跑过来,看清状况后,脸色也是一白,但随即转化为烦躁:“妈的,尽给老子添乱!叫救护车!快!”
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消毒水的味道冰冷而刺鼻。
吴惠攥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病危通知书,双手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她刚从纺织厂下班,工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接到了这个晴天霹雳。
医生的话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心里:“…高空坠落伤,重度颅脑损伤,颅内出血,多处骨折,肺挫伤…情况非常危险,必须立即进行开颅手术清除血肿,否则…随时可能脑死亡。先去交十万块押金,手术才能安排。”
十万块!
吴惠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翻遍了全身所有的口袋,又翻遍了陈志留在工棚的行李,只凑出八百三十六块五毛。
那些皱巴巴的零钞,像在无声地嘲笑着这个家庭的脆弱。
她没有时间哭泣。
用冷水狠狠抹了把脸,她揣着这八百多块钱,像疯了一样跑回“锦绣华府”工地。
工地办公室。
监工赵老三和包工头吴建勇等人叼着烟打牌。
吴惠冲进去,“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吴老板,求求您,行行好,支点钱救救我老公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将手里那叠皱巴巴的钞票摊开在地上,“老陈在ICU等着手术,医生说要十万…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钱了,请您先借我们点钱,求您了…”
吴建勇斜睨着她,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烟,慢条斯理地从钱包里抽出两张鲜红的钞票,随手扔在吴惠面前,语气轻蔑:“拿着,快滚,别在这儿碍眼,耽误老子干活。”
两张。
两百块。
吴惠看着那两张轻飘飘的钞票,又看看地上自己那堆零钱,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猛地磕下头去,额头撞击着粗糙的水泥地,发出“咚咚”的闷响,很快便渗出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