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常意味着,他要说的话,可能具有某种特殊的法律意义,或者,他想借此将自己“合作”的态度固定下来,作为将来讨价还价的筹码。
他沉吟了几秒,与旁边的安德森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对司汤达说,“做正式笔录,需要遵循程序。你确定你要说的事情,需要启动这个程序吗?这和你之前的态度可不太一样。”
“我确定。”司汤达回答得异常干脆。
卡尔顿盯着他看,那双眼睛里不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光。转头对安德森示意。
安德森愣了一下,显然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起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手里已经拿着正式的讯问笔录和录音设备。
“好了,司先生,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想起什么重要情况?”
得到承诺,司汤达仿佛松了口气,但身体依旧紧绷着开始叙述,语速不快,时而停顿,像是在努力从混乱的记忆中打捞碎片,又像是在斟酌措辞,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与他之前那种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的状态判若两人。
卡尔顿起初还带着惯常的审慎,但听着听着,他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
司汤达提供的,不再是关于阿龙如何指派他、如何交接货品这些他们已经掌握或能推测出的细节。他提到的是一些碎片化的、却带着某种指向性的信息。。。。。
虽然反复使用“我印象中”、“他好像提到过”、“我不确定,但感觉。。。。。。”这样的措辞,严格避免任何肯定的指证。
但卡尔顿是何等老辣,他立刻就从这些看似零散、充满不确定性的叙述中,捕捉到了那条若隐若现的、通往更深水域的暗流!
这不再是关于一个跑腿的钱骡和十一公斤黄金的故事了。
司汤达的这些话,像一把钥匙,虽然锈迹斑斑、齿痕模糊,却可能恰好能插进一扇他们之前甚至没有注意到的、紧闭的门锁里。
这扇门背后,可能隐藏着真正操纵这一切的“人”。
卡尔顿仔细地、不动声色地引导着司汤达,让他尽可能回忆出更多的细节,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一个不确定的时间点。
当司汤达终于说完,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瘫坐在椅子上时,卡尔顿缓缓靠回自己的椅背,看了一眼身边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的,同样面露诧异的安德森。
妈惹法克儿!!果然!
卡尔顿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提供了这些“回忆”而显得更加不安的年轻人,虽然明白这些只言片语,看似毫不相关的线索的真实性有待核实,也很可能经过了其律师的“点拨”和“包装”。
但那又怎样?只要线索本身具有调查价值,只要司汤达愿意以正式笔录的方式将其固定下来,这就是一份实实在在的、可以让他绕过邓斯特伍德的愚蠢指令、直接向更上级或者金融调查部门争取支持的手牌。
感觉一直堵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终于找到了一丝宣泄的缝隙。邓斯特伍德?和他的“既定方案”?去特么的!
这个案子的风向,可能要变了。司汤达提供的这些线索,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几星萤火,虽然微弱,却足以指明一个全新的、可能更有价值的方向。
当司汤达最终在那份不怎么厚的笔录上,用颤抖的手签下自己的名字时,卡尔顿一把拿起来,感觉份量截然不同。
走出拘留中心,终于雨停。
卡尔顿拉开车门,对安德森说,“不回苏格兰场了,咱们去金融城,找哈里森那只小菜坤,顺便再去叫几个老朋友一起喝杯咖啡。”
。。。。。。
两天后,临安,开完一场“扫黄打非”会议,刚走到办公室门口,掏出手机,准备给曾老师汇报一下61节给俩宝贝大孙儿买了什么礼物来“邀功请赏”的李晋乔,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