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告诉太子,遇到难处理的,不知如何处理的,就转到他这个皇帝这里来,不要胡思乱想,万事以民为邦本,以江山社稷为重。
这事儿,太子办不了,只能皇帝来办,因为欠的这些税赋,涉及到了朝廷和地方之间关于财权的争夺,是央地复杂矛盾极其重要的部分,太子别说十三岁,他就是三十三岁,处理起来也麻烦。
朱翊钧处理也是非常棘手,催逼过急,搞不好就会出乱子。
他给申时行写了回复,明确的告诉申时行,他的忠心,皇帝已经完全知晓了,但太子是国本,如果太子犯错,决计不可为其遮掩一二,以求周全,有些事儿可以周全,有些事儿不能,江山社稷为重,如若不成器,不可误江山。
这个回复有肯定,还有一些训诫和批评。
朱翊钧看着高启愚的奏疏,犹豫了下,也给了回复。
他郑重的告知高启愚:大臣乃是元气大臣,元气就是根本,以臣工性命荣辱为代价,换父子一时之安,非人君所为,父子是否相安,在内不在外。
朱翊钧还举了一个例子,玄武门之变。
李世民要对付的从来都是李渊,太子李建成和李元吉都是捎带手的事儿。
而让李世民下定决心要发动兵变的原因,就是李渊冤杀刘文静,以平衡太子和秦王之间的力量。
刘文静是从龙功臣,是太原起兵时候,不折不扣的忠臣、重臣,就因为刘文静跟李世民走的更近,李渊就不给刘文静加官进爵,差别对待。
太子和秦王之间的力量失衡,秦王势大,李渊就以谋反,冤杀刘文静,只为平衡两个派系的力量,李世民不反才怪。
以牺牲元气大臣的性命和荣辱为代价,只能换一时苟安,决无法长久,所以高启愚的拒绝,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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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朱翊钧还叮嘱高启愚,不要患得患失,觉得这份讲实话的奏疏,会触怒了他这个皇帝,他没有任何生气的意思,还让高启愚仔细看好太子,不要让太子做蠢事、傻事。
长长的回复写完,朱翊钧放下了手中的朱笔,吹干了墨迹。
“申阁老参与到太子之事,恐怕对他不利。”李佑恭为申时行说了句公道话,自古臣子掺和这种事儿,就没有好下场,无一例外。
“你当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这么做,吃力不讨好。”朱翊钧摇头说道:“这事儿,在内不在外,父子失和,他做再多也没用,父子相安,他不做这些,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所以吃力不讨好。”
“但他那个性格,就是想要事事周全。”
申时行又不蠢,他自然能想明白里面的门道,但事事周全,就是他的道,人活一辈子,都是践行自己的道。
“臣明白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李佑恭忽然明白了以前读书时候不明白的道理,那时候为了合格,拼命的死记硬背,现在突然完全理解了。
这是一种道德上的勇气和担当,是对道义的坚守,是对自己道的坚持,也就是读书人应该养的浩然气。
“要是读书人,人人心里有一股浩然气,那天下早就太平了。”李佑恭由衷的说道。
朱翊钧笑了出来,看着李佑恭说道:“你想什么呢,能有几个能用的人,已经是老天爷赏脸了,你还指望天下读书人心里都有浩然气?也对,这是白天,做白日梦,很合理。”
“陛下教训的是。”李佑恭错愕,而后摇头笑着说道:“臣的确是痴心妄想了。”
天下读书人如同过江之鲫,能养出浩然气的士大夫,真的很少很少,比如徐成楚、范远山在的反腐司,素衣御史一共就十四人。
就这十四个人,就能把天下贪官吓得瑟瑟发抖,不敢擅动。
“上磨!”朱翊钧拿起了其他的奏疏,他翻开张学颜、侯于赵的奏疏,看了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扬州府一条鞭法出了乱子,问问侯于赵,要不要朕帮忙。”
“臣领旨。”李佑恭俯首领命,亲自去了趟户部衙门,找到了侯于赵,询问扬州府之事。
侯于赵对李佑恭的到来,感到了一些意外,他回朝做事,满打满算就一年,对陛下做事的风格,了解的还不够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