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良华死于乱军之中,过程都谈不上悲壮,也没有什么突出战果,最多就是记上一笔。”
“这一笔是因他身出名门。”
“还有更多阵亡的战士,名字只能藏在‘等等’里。”
“但每一个人背后都是一个家庭,每一个家庭背后都延伸出蛛丝般蔓延错织的社会关系。他们共同组成了这个庞大帝国的舆论蛛网。”
“所谓的‘抚恤’工作……要做的就是抚平蛛网上的这点涟漪。以免惊破。”
重玄胜站在观星台上,双手搭在格外宽大的玉带上,仰望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陈大帅做这些事情,比我合适很多。”
钦天监官吏来来回回地忙碌着。
在齐国的官衙体系里,钦天监是相对特别的一署。它和打更人一样,都是直接对天子负责。它也几乎从来都不参与官场漩涡。
无论是作为此次随军的钦天监少监,亦或是单纯作为阮泅的女儿,阮舟的身份都是特别的。
此刻她一眨不眨地看着手中星盘,随口道:“如果把什么事情都看得太清楚,世界就不那么美丽。”
“我知道星辰是概念的集合,此刻发着光的,有很多早已经死去。也并不妨碍我仰望星空,欣赏它们的美丽。”
重玄胜很是认真的样子:“真正的欣赏,一定是对真相的欣赏。”
阮舟伸手调了调星盘的刻度:“父亲说过,博望侯是临淄最聪明的人,您这样的人,每一步都有深意,想来不会只是来这里闲聊,抒发一下感慨吧?”
重玄胜回过头来:“有没有可能,我只是单纯地在这里等星星。”
“……等得到吗?”阮舟问。
“事实上是我在等你的答案。”重玄胜笑了笑:“好像你才是卦道修士,星占术士吧?”
“博望侯是绝巅。”可能因为从小就与星空作伴,阮舟总是有一种平淡的姿态:“而且您很聪明。”
重玄胜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官道绝巅,不能算的。能够自归,才叫伟力。”
他问:“天星塔什么时候能修复?”
宇宙茫茫,星辰并非尽照。
很多世界观照的星辰都有限。
天星塔的功用便在于此,它可以在某些时候,短暂替代星辰的作用。当然效果有限。
“至少还要两个时辰。”阮舟说。
“也就是说,两个时辰之后,我们才可以与临淄观星楼建立联系。”重玄胜眉头微皱。
阮舟也很无奈:“监正那边肯定也没有放弃努力,但我们这边一点星讯都不发出的话,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难无中生有,架连星桥。”
现在发已苍苍、面有皱纹的她,再见面容异常年轻的阮泅,不知会是什么场景。
她那个情绪非常稳定,对什么都很淡然的父亲……该不会掉眼泪吧?
想到这里,阮舟露出了笑容。
能够活下来,能够和亲人再见面,难道不是一种幸运吗?
“诸天联军玩出隔绝星穹的大手笔,不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定然不止是为神魔君他们打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