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现在,拥有看似坚固的邺城,但内里却是一盘散沙。
远方的鼓声,与他记忆深处那属于曹军的沉默而炽烈的行进韵律,渐渐重叠,却又截然不同。
那时的鼓声是心跳,是进攻的序曲。
而现在城外的鼓声,是丧钟。
寒风依旧,却再也带不来大河的水汽与热血的味道,只有漳河干涸河床的尘土味,闻起来就像是掉进了一个名为邺城的坟墓里。
骠骑军的号角声中,曹丕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他不是他的父亲。
而邺城,也永远成不了官渡战场上的那个曹营。
可是他依旧只能在这里,在坟墓里……
曹丕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
……
即便是没有曹丕的号令指挥,邺城的防御系统还是本能的运作了起来。
或者说,有没有曹丕的指挥,相差并不大。
防御的号令迅速传达到武库。
校尉李贲几乎是跳着脚催促兵士将那些『整饬一新』的弓弩箭矢运上城头。
一切都似乎正常运作,一切都按照计划行事。
然而,残酷的检验才刚刚开始。
当骠骑军的先锋骑兵,试图靠近邺城,进入一箭之地时,城头的箭矢,自然是纷纷如雨下。
这是标准的骠骑军试探,以及防守方的对应。
但很快,异常情况出现了。
许多箭矢软绵绵地飞出不到五十步就无力地栽落在地,根本无法对骠骑军造成威胁。
更有甚者,一些箭矢在飞行途中就箭羽脱落,歪歪斜斜地失去方向。
『怎么回事?!没吃饭吗?!用力拉弓!』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呵斥着。
一个老兵奋力拉开手中强弓,弓弦却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啪地一声从中断裂!
弓弦甩打到了老兵的脸上,顿时割出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喷溅而出,泼溅到了邺城的城墙城垛上,成为邺城迎战之后的第一滴鲜血……
另一个曹军弩手瞄准了很久,朝着一名冲在前方的骠骑军校尉,扣动弩机,箭矢离弦,却轻飘飘地擦着对方头盔飞过,连一丝划痕都没留下。
那骠骑校尉甚至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嘲弄的大笑,举刀直指城头摇晃着,甚至还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胸甲……
武库校尉李贲躲在垛口后面,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看着那些自己督造出来的『合格』军械在实战中变成笑话,冷汗浸透了内衫。他在这个瞬间,恨不得立刻化为一缕青烟,缩到地上墙上的某个裂缝里面去。
但是过了片刻之后,他就渐渐的缓了过来。